清圆

不种了。

【狮心组】溺水者

  沙发像条小船,橘发的青年趴在里面晃来晃去,有看不见的海浪推着他翻滚。休息室的灯光没有阳光那样温暖,颜色也缺乏生机,但大捧的花束还是使这个房间鲜活起来。

 

  听到推门声,他终于停下了他的小小冒险。一股熟悉的香味丝丝缕缕地替代掉花香,充溢在空气中。他抬起一只胳膊,懒洋洋地喊:濑名,我溺水啦——!

 

  “哦。”濑名泉摘掉衣服上挂着的彩色纸带,心不在焉地回答,“那你随便找块木板抱着,然后在海上飘一辈子吧。”

 

  “濑名倒是拉我一把嘛……见死不救,哼~”

 

  而见死不救的这位正忙着拯救自己的头发,上面沾满了已经干掉的奶油和闪着光的小亮片。大概是意识到这头卷毛只能被送入重症监护室了,他才匀出几分精力矫正月永レオ的常识。

 

  “沙发里溺不死人的,被炉里也不会。”

 

  听到这句话,月永レオ露出小动物似的受惊表情,好像濑名泉在颠覆他的世界观一样。

 

  “可是啊、可是……!我的整个身体都在下沉哦,完~全离不开这片吞噬生命的沼泽地!”

 

  “真的吗。”濑名泉连个疑问的尾音都不想给。他终于放弃了与自己的头发搏斗,透出倦意的双眼眯了起来,迷人的蓝色若隐若现。

 

  他走了过去,身形依旧挺拔紧绷,到了沙发跟前却弯下了腰。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浮现在他脸上,结果就是,他微张的唇在碰到月永レオ的前一秒停下了。

 

  是在挑衅了,月永レオ知道。可他还是仰起了头,与他唇瓣相接。甚至不需要用什么力,维持着亲吻的状态,濑名泉就托着他的后背,把他捞了起来。

 

  “真的吗?”濑名泉又说,这次带了点儿明知故问的笑意。海里的睡美人可不常见,非要用一个吻才能唤醒。

 

  Knights为期三天的live终于落下了帷幕,最后一天还恰巧撞上了泉的生日。有几万人在庆祝他的出生,即使是濑名泉本泉,也掉了几滴藏不住的眼泪。

 

  蛋糕是朔间凛月亲自做的,不过外形还是经过了staff的重新加工,变得相当华丽。朱樱司一副跃跃欲试的心动样子,又苦于不能落实于行动而擦了擦口水。鸣上岚忍不住笑,偷偷告诉他后台还有好几块给他留着呢。

 

  按照台本,staff切蛋糕时,他们每个人都要简单地说上几句。避免空场也好,烘托气氛也好,这种时候就算不做要求,Knights的每一个人也都有很多话想讲。但是面对台下挥舞的荧光棒,月永レオ那些打好的腹稿如同梦一般的破碎消失了。

 

  第一次与濑名泉的相遇,蓦地在他的脑海中回放。同样的漂亮的面孔,身边的这位笑容却柔和了些。他又想起自己住院时一脸不情愿来看望他的濑名,那时他真的未曾想过,那个抱怨着给他削着苹果的人,能一直陪他胡闹到今天。

 

  他逃避过,也离开过。回来时本以为将踏入贫瘠的荒土,却发现早有新生的花朵绽放其上。他用笑来掩盖无意识的不安,不知道自己是否融入了,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,那就是他本该属于这里,这里就是他的归宿。

 

  第一次,他的生日有了家人以外的人庆祝。

 

  第一次,他给家人以外的人庆祝生日。

 

  第一次,他被别人爱着。

 

  第一次,他真正的爱着别人。

 

  他感到拥抱是一件如此舒服的事,他人的体温居然那样温暖。在寒冷的冬天,原来不只有被炉才可以接纳他的颤抖。原来积在他头上的雪花,有人愿意为他拂掉。

 

  他的善意曾被所谓的朋友彻底地背叛和践踏了,而这份笨拙的爱意,还好没有被丢进垃圾桶。

 

  发现本应第一个说话的队长迟迟没有开口,朱樱司觉得这个时候只能把顺序逆转过来了。Knights的末子总是被前辈们说“好好考虑一下再行动”,可现在他肚子里的话比甜食要多得多。

 

  “濑名前辈,happy birthday♪”难得的用起了小孩子的语气,朱樱司的脸有些发红。“首先,我为能加入Knights,遇见前辈们而感到非常荣幸!”

 

  句尾有点破音,台下立刻抱以激烈的鼓励掌声。朱樱司脸颊的红色无限朝着发色靠近,鸣上岚安抚般地拍了拍他的后背,才让他从尴尬中缓过来。

 

  “说来惭愧,我还有很长一段害怕濑名前辈的时期,那时觉得前辈的性格真的特别terrible……”朱樱司不好意思地看了濑名泉一眼,紧接着解释道,“但认识久了,就会发现前辈只是在用独特的方式关心着大家而已~是非常认真的、可靠的前辈!”

 

  “对对~小濑只是个傲娇啊。”等到台下的笑声平息下来,凛月才继续下去。

 

  “小濑平时太爱操心了,我就祝你接下来的一年里能清闲一点~?”

 

  “明明小熊就是我的麻烦来源之一吧……能请你先把自己解决掉吗?”

 

  不出意料,濑名泉的话成功的激起了第二轮笑声。即使在这个温馨的时刻,他嘴上也还是不饶人。

 

  “好啦好啦,泉酱可真是的~♥”鸣上岚掩着嘴微笑。“人家就看在和泉酱认识这么久的份上,祝泉酱的美貌能稍微赶上人家怎么样?”

 

  显然是不怎么样。濑名泉伸手掐了掐他的脸,力气还不小,差点把他的眼泪都掐出来了。鸣上岚可怜兮兮地揉着他的美貌,悄咪咪地踩了泉一脚。

 

  待到所有笑声都消失,月永レオ才回过神。挥舞着的荧光棒的光芒汇聚成了星海,让他感到茫然若失。濑名泉没有在看他,营业用的笑脸毫不保留地奉献给粉丝,可身子还是朝他这边偏了微妙的一点。

 

  他发出标志性的响亮笑声,直到最后一个音结束他也依旧没能酝酿话语。摄像机不间断地录着,粉丝们期待的眼神也落在他身上。舞台很热,他的头脑热的更甚。

 

  “一直关注着Knights的大家应该知道,我们的组合能坚持到今天,是折断无数剑戟,忘记伤痛、抹掉鲜血前进的结果。我作为Knights的国王陛下,是否和身后的骑士们共同守护好了这片梦之国度呢?看到台下各位公主们的笑容,我想我找到了答案♪”

 

  “我为与Knights的大家相遇感到幸运,这大概是我到此为止的人生中难得的一件好事了~所以,濑名,不要背对着我,用你那熠熠生辉的双眼注视着我吧。王接下来要对他心爱的骑士送上祝福了☆”

 

  观众们不约而同的沉默了,如同被月永レオ的气势所压制,会场奇妙的安静着。濑名泉转过身,一滴汗珠沿着侧脸的线条滑下。

 

  “濑名~我祝愿你历经磨砺的才能永远闪光,祝愿你精致漂亮的面庞永不衰老♪温柔不会被背叛,努力能得到认可。愿你的一生都被快乐包围,被幸福环绕!”

 

  “如果有人阻碍你,伤害你,让你感到悲伤,王会用尽全部的力量去扫清这些障碍。哪怕战斗到最后一刻,哪怕再也无法站立,我也会用仅剩的力量丢出手里的剑,刺穿敌人的喉咙♪因为在看见濑名难过的瞬间,王的胸口就已经被深深地刺伤了~!”

 

  “唉呀~这种时刻就不要说这么血腥的话题啦。”鸣上岚无可奈何地捧住脸打断他。“人家都吓得面无血色了呢~”语毕又偷偷地扯了月永レオ的衣角,示意他已经进入下一个环节了。

 

  蛋糕应该是不错,可现在躺在休息室里,月永レオ竟怎么也回忆不起那软绵绵的三角块是个什么味道。濑名泉的滋味盖过了一切。

 

  去淋浴间清洗了一身的狼藉,头上还盖着条毛巾,濑名泉裸着上身又回了休息室。这会儿工作人员都快走光了,再加上他也告知了他们自己要独自待一会儿,怕是没人敢来乱闯。

 

  月永レオ终于舍得换下被他压皱的演出服,换了件他自己从家里带来的短袖T恤。T恤是他自己染的,不太均匀的柔软的蓝色,实在称不上成功。泉一直觉得再深一些更好看,レオ却爱极了这清浅的颜色,带走了那么多次也没有弄丢。

 

  “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讲那种话……气氛都变得僵硬了,真是超~烦人的。”

 

  没有问他出现在这里的理由,问了恐怕也会被inspiration什么的搪塞过去。类似的话他也曾听到过:就算全世界与我为敌,只要你在我身边,我就是幸福的。

 

  他从未给过会一直在的承诺。月永レオ逃跑过,而驱逐者之一正是当时不成熟的自己。他没有珍惜这份爱意,而是为了战争将这颗璀璨的钻石消磨殆尽了。

 

  不过,即使碎裂,钻石仍旧比石头闪亮。重新拼凑出的形体带着裂痕回到了他身边,笑容灿烂未改。濑名泉也没想到,这个笑容能一直持续到现在,明明只是个脆弱而又单纯的弧度而已。

 

  月永レオ第一次说他喜欢他,他无法理解。月永レオ第二次说他喜欢他,他只当他对人人皆如此。月永レオ第三次、第四次,变着花样地说他喜欢他,语气有着将一切燃烧殆尽的执着,他却也还是回避。

 

  爱一个人很容易,相信被爱却如此困难。

 

  “那濑名不喜欢我这样说吗?”

 

  月永レオ这会儿坐在沙发上,怀里搂着个方形靠垫儿,像只抱紧树枝的考拉。清澈的绿色眸子被不安趁虚而入,有了些阴霾。

 

  “当着几万观众的面进行的表白,又被拒绝了呢~”

 

  “观众们早就习惯你那见人爱人的愚蠢样子了,不会有人当真的?”

 

  “濑名也没有,对吧。”月永レオ气鼓鼓的脸颊戳在靠垫上。“明明刚才还那样引诱我~”

 

  “是救了你一命才对。”

 

  不想和他理论,濑名泉只是催他去洗澡。语气不善,等人出来时又拎着吹风机给人吹头发。他的手指抚过他温热的头皮,不自觉地轻轻按摩着。月永レオ舒服的眯起眼睛,像只毛茸茸的小动物。

 

  “呼啊~”脸颊在他暖呼呼的手指上蹭了蹭,月永レオ偏头敏捷地亲了他的指尖。“被濑名照顾着,感觉好幸福啊♪”

 

  “可不是在照顾你哦~?”濑名泉收回有些酥麻的手指,去弹他的额头。恍惚间一种抚摸小猫时的怜爱感浮上心头,他不禁放轻了力度,最后只是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。纤细的橘色头发刚被吹干,却没有半分滞涩的感觉,柔软而顺滑。随意抓起一缕,让发丝从指缝间滑下,简直是个让人上瘾的无聊游戏。

 

  月永レオ一开始还任他玩,时间久了连心也痒痒的。他抬起身子,将小半张脸埋到濑名泉一头浅灰的卷毛里。深吸一口气,洗发水安神的气味充满他的鼻腔,像是把他的灵魂都从头到尾顺了下毛。他感觉自身一切的躁动都被抚平了,连灵感都变得柔和温驯。

 

  没等濑名泉推开他,月永レオ就自动自觉地退开一步。不论有多恋恋不舍,再继续下去心脏就要疼痛到难以忍受的地步了。一想到这份温暖只是暂时的,他就不敢再体会更多了。撒开手的话,会是连骨髓都冻僵的寒冷吧。

 

  “像在宇宙里——☆”他突然笑了笑。

 

  “怎么?”

 

  濑名泉看着他,刚理好的头发又不安分的翘了几根。月永レオ的笑此时给他一种奇妙的静谧感,就像一切杂质都沉淀下去的清澈的水面。不是为了跟他撒娇才挤出的笑容,而是自心底升腾而起的情绪。月永レオ张着嘴,小巧的虎牙随着他唇形的变化露出一角。

 

  “是失重啊~哇哈哈哈哈♪”月永レオ说,“刚才我感觉自己轻飘飘的,都快飘到天花板上去了呀。”

 

  “你飘走我倒是没意见,不过在那之前,先把我的上衣还我吧?”

 

  啊——还是被发现了。

 

  扮了个鬼脸,月永レオ磨磨蹭蹭地转过身,下一秒又黏糊糊地抱了回来。

 

  “不要嘛~濑名的胸口这么温暖,心脏跳动的节奏就像乐曲一样。”他侧耳听着泉的心跳,满意地听见它跳的越来越快,他的心中也回响起相应的旋律,紧张而又热烈。

 

  不想记录下来。想在以后的所有时刻,都能随时随地听到。

 

  “藏东西的技术还是不过关啊,れおくん~?”

 

  其实在回到房间时,濑名泉一眼就发现了他那件橙红色的T恤。月永レオ把它卷成一团塞进了梳妆台的柜子里,一个角却夹在了缝隙中,像只猫耳朵。他只觉得月永レオ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有趣,被拆穿时的表情就更有意思。

 

  濑名泉从柜子里扯出那件T恤,原本熨帖平整的布料皱成了一团。他嫌弃的抖了抖,使它多少恢复了些形状,才勉强的套上。这时的濑名泉就没有那么完美了,虽然始作俑者就是月永レオ自己,他还是胆子很大地笑了半天。反正不管是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濑名,还是眼前这个准备说教的濑名,他都喜欢得不得了。

 

  饶是濑名泉也被他笑的没了脾气。他瞄了一眼墙上的壁钟,时针正指向晚上十点。Knights的其他人已经回去了,毕竟他们已经在后台胡闹了两轮。庆功宴被放到了明天,正式的庆生活动也是如此。虽然还有把蛋糕到处乱丢的力气,但每个人早已精疲力尽。可月永レオ还是没有走,濑名泉也是如此。

 

  至少在生日这天,正因在生日这天,他们才想多独占彼此一会儿。

 

  “直到今天的最后一秒钟,我都想和濑名在一起。”月永レオ抛下他的不安,认真地说,“哪怕是世界终结的前一秒,我也会这么想。所以,濑名,不要回你的家去,陪我出去走走吧?虽然外面很冷,但是我可以忍耐。今天是濑名的生日,濑名也比平时露出了更多更多的笑容。我应该感到开心的,因为濑名是今天的主角啊,可是……”

 

  停顿了几秒,一个稍显寂寞的笑浮现在他脸上。

 

  “要是这些笑容是因为我而露出的……什么的,还是忍不住这样想了。这样自私的国王很差劲吧?濑名是偶像啊,我知道的,不在舞台上尽情地展现自己怎么行呢?说真的……我很笨拙,濑名说的话我都会当真的,所以,能再说一次吗?”

 

  他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他,一直围绕在他周身的自信不可见了。在被爱这件事上,他也是同样的、并且更加的没有自信。他只会爱人,他习惯去爱,更何况眼前人有足够多的可爱的地方。他所做的一切都发自真心,得到灵感时的兴奋也好,偶尔耍赖似的任性也好,想要亲吻他的冲动也好。不含添加剂的食物腐败的很快,他的情感却永远新鲜而真挚,比灌满了奶油的小蛋糕还要甜美。

 

  “……能再说一次吗?说你不喜欢我,你最讨厌我了。今天是濑名的生日,这次不管你说什么,我都会满足你的愿望。只要是你的愿望。”

 

  “我……”

 

  濑名泉死死地握着衣角,原本就皱着的T恤变得更加凄惨。他不敢去看月永レオ的眼睛,因为他知道他不可能说出口。他习惯了去拒绝月永レオ,在思考之前直接否定。他肯定他的才华,却不愿承认那些温暖美好的东西。

 

  他只是觉得,不习惯被爱而已。这种奇怪的、令人着迷的感觉,其实很恐怖。他对他会比对其他人更加上心,对方随口说出的一句话也会让他在意的不得了。他讨厌现在这样暧昧不明的关系,却还放任它一直持续下去。

 

  他有时想,月永レオ大概也没有那么在意他吧。他太过善良,即使是一株枯萎的花朵,他也能敞开心胸去爱它。自己也并非完人,只是恰巧出现在了离他最近的位置。不说领地,王连身后的王座都一并赠予了他。可王从神坛走下,扔掉镶满钻石的王冠,将珍稀兽皮制成的地毯踩在脚下,满心欢喜地弯下腰,只为给他戴上蓝丝绒盒子里的一枚圆环。

 

  他向他宣誓忠诚,而他为他奉上爱意。

 

  濑名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,但他想坚持着冷淡的事无疑是失败了。月永レオ大叫溺水时投向他的目光里尽是不加掩饰的喜欢,明明是求助的人,眼神里却写满宠溺。真不知道谁才是要溺死的那个。

 

  沉默了许久,他语气平平地说:

 

  “……稍微绕个路,去海边吧。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  尽管已经快到深夜,公路上还是有三三两两的车辆驶过。夜风混着偶尔的鸣笛声灌入车内,对于开着暖气的车厢来说,是有些浪费了。

 

  车载音响里循环着前几年的流行歌曲,毕竟这辆车不属于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。濑名泉的车放广播的时候相对较多,电台节目会透露出很多重要的讯息。有时在节目空档的点歌时间,会有人点Knights的曲目。熟悉到融进骨血的旋律响起,他还是忍不住轻哼出声。听到月永レオ和他合唱时,他嘴角又会微微上扬,浮出一个颇合心意的笑。

 

  月永レオ自己开车时却是喜欢什么都不放的,他更热衷于倾听外界的声音。但现在濑名泉没有跟他讲话的意思,他也不愿就这样无聊着盯着红绿灯的秒数看,月亮又看不见,他就只得跟着音响里的曲子哼哼唧唧。他英文有些吃力,倒是用妄想把词翻了个新,到了You got my heart,don’t know how you did it的时候,又巧合的与原词合上了,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。

 

  “还要多久才到啊,濑名~?”尽情飚着高音的女声也没能拦住他的睡意,实在是太累了。说真的,濑名泉那现在还能支撑平稳驾车的体力才是奇怪。

 

  “最多二十分钟吧。”濑名泉不耐烦地回答,“这段路我也很久没走过了,没迷路都算是幸运的了。”

 

  “啊——!”月永レオ把头贴向窗边。“这么说来,这附近不就是原来的……”

 

  话语的最后几个字被突然调高的音乐所掩盖,显然驾驶人的情绪有了波动。一个急刹车,濑名泉打着双闪把车停在了公路边。“咔哒”一声,他干脆地解开安全带,有点愠怒地看着一脸不明所以的月永レオ。

 

  “下车。”

 

  “咦?”

 

  “我说下车……你这笨蛋。”

 

  就这样抛弃安全意识地下了车,要是被记者拍到了就死定了吧。但是晚上十一点的后视镜里没有可疑的车辆尾随,更何况他们乘的也只是普通的轿车。就当做出了故障吧,待一会儿就能自动修好的那种。

 

  抬头望向无云的夜空,苍白的月亮此刻终于清晰可见。月永レオ心想天空也是他的朋友吧,每当他想注视着月亮时,云朵总是善解人意地悄悄避让。要是他想看着濑名泉时,他也肯乖乖地让他看一辈子就好了。  

 

  他不喜欢思考太复杂的事情,对此时濑名突然结束了他们短暂旅程一事虽有觉察,却不能完全明白。濑名泉站在护栏外眺望黑漆漆的夜晚的海,他就站在他背后看他被风吹得飞舞起来的围巾。围巾的运动轨迹毫无规律,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迷失了方向。濑名泉把围巾重新绑好,他的心也终于有了着落,牢牢地缠在那人的身上。

 

  “这样向下看的话,就像凝视深渊一样。”

 

  闷闷地说了一句,濑名泉抬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。月永レオ于是走过去,和他一起看着模糊的海面。月永レオ向来喜欢不确定的、未知的事物,他坚信故事里蕴藏着无限的可能性。在他人开口之前,他总是喜欢先进行一番妄想,让一切变得有趣起来。可是当他转过头去,看见喜欢的人紧绷着的侧脸时,他忽然什么都不想猜了。

 

  “曾与恶龙缠斗,却并未成为恶龙。”月永レオ双手插进口袋里,出发之前濑名泉坚持给他套上的厚卫衣让他掌心有些出汗。“濑名是手握蜘蛛丝的人,而不是折断它的人。”

 

  即使是再残酷的过去,也都已经过去。两人都心照不宣地将历史尘封,可他今天还是不经意地开了头。月永レオ想要道歉,他没办法笑着说不要在意,因为他自己也还没有完全放下。

 

  濑名对那段日子究竟是怎么想的呢?哪怕到了现在,他们也没能坐下来推心置腹地聊聊。月永レオ甚至觉得,他们也许永远也不会迎来那一天了。所有事情都说破也就没意思了,他明明一直是这么想的,但濑名泉总能让他发现自身的矛盾之处。

 

  他敢想,但不太敢听。

 

  这片海也许被无数次地凝视着吧,月永レオ不禁向它表示遗憾。毕竟他眼睛里装的是海,心里却被另一个人填的满满的。他不知道濑名泉想的也都是他的事,风冷的生硬,他仍浑然不觉。

 

  “想起了以前的事。”

 

  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,濑名泉终于开口。

 

  “……你取名的品味好像在奇怪这方面越来越进步了。”

 

  月永レオ知道他想说的其实不是这个,但正因为他知道,他才要装作不知道。他配合地对濑名泉的莫名指责发出了严正的抗议,声情并茂到了夸张的程度。为了证明自己没错,他现场为这片海取名为“凛月煮的汤”,并且意外地得到了沉痛的肯定。

 

  随意地拢了拢被风吹乱的橘发,他把双手放在护栏上,很冰,但他不讨厌。要是濑名能再陪他久一点,再冷些也是没关系的。他这么说了,濑名泉就说他是笨蛋,是坚定不移地走向感冒的大笨蛋。行吧,如果月永レオ能厉害到既是天才又是笨蛋,那送什么样的礼物应该都是可以被欣然接受的吧?

 

  “每年濑名过生日,我都会送你一首新曲子,对吧?”

 

  在安静的夜晚里,月永レオ的声音仿佛连空气都唤醒了。

 

  “但是今年呢,我想让濑名休息一下,就顺便承包了填词的工作~找了熟悉的人陪我反反复复地修改,虽然不知道合不合濑名的心意……总之,我等不到明天啦!我现在、此刻!就要大声地唱给你听♪”

 

  许是在外面站的太久,月永レオ的歌声有点儿发颤。濑名泉食指一下一下地在栏杆上点着节奏,心说旋律还是相当不错的,可这词真的有好好改过吗?他默默猜测着那个所谓的熟人到底是谁,他非要找他出来理论不可。

 

  到底是想怎样啊,这不是每一句都在向他表白吗。

 

  远方的城市放起了烟花,绚烂地投射在海面之上。他稍微分了神去看,月永レオ就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拉回来,偏要好好看他的眼睛。

 

  这首歌大概是有魔力的吧。听完了月永レオ半强制性送上的生日礼物,濑名泉突然觉得怎样都无所谓了。月永レオ还在吵着要感想,他却没办法像个乐评家似的给个正经的分析。月永レオ的神情是那样纯粹,濑名泉一直压抑着的话终于冲破了坚硬的外壳,回响在十一月二日的最后一分钟里。

 

  “其实,如果你溺水了的话,我是救不了你的。”

 

  “嗯?为什么啊~”

 

  月永レオ眨着眼看他,也许世上没有任何人能抵挡得了他的这双眼睛了吧。濑名泉只觉得心跳快的难以忍受,是live的高涨延续到现在了吗?他想绝对不是。那么这种感情又要如何来形容呢,这大概就是……

 

  “因为我也是个溺水者。”濑名泉无可奈何地笑了笑,就像把所有理不清的喜欢都揉进了这个笑里。

 

  “而你就是包围着我的海洋啊,れおくん。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END.

  

 

  

 

  怎么说呢,先祝泉哥生日快乐吧!这大概是不安地互相喜欢着的两个人吧。从他们两位那里能分得一点点的幸福的话,就足够我活过这个冬天啦。

  感谢大家包容又雷又ooc的我(搂住)

 

  

 

  

 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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